那年深秋，他从荒原匆匆前往桂林时，他的心情同那个黄叶飘飞的季节一样僵冷。他坐在火车上。他闭着眼。单调的列车奔驰声便很轻松地把他带到了一年前的那场毕业分配中。女友就是在那时被分配到了桂林。千里之遥，成了横亘他俩之间的最大的障碍。 他有些紧张，他害怕失去她。踌躇再三，他搭上了这趟南下的列车。 三天后，他到了桂林。他的预感得到验证，女友爱他依旧，只是，她无法舍弃桂林，那是一座多么美丽的城市啊。于是，女友的笑容里便多了一层阴郁。 女友陪着他逛了两天街市，第三天，他拒绝了女友的陪同，他说，他要独自转转。或许，他真的需要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。 他毫无目的地徜徉在城市的马路上，当他发现，他也爱上了这座城市，便拿定了主意：离开桂林，并且，和女友友好地分手。他想，桂林真美呀，我没有权力让她离开这里。 他去了火车站，在那里，他买了一张返回荒原的车票。车是在傍晚开出。在这期间的大半天时间里，他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了——上车前，和女友电话告别。他觉得，没必要再见面了，为什么要把气氛搞得那么悲壮呢？ 可是，打电话也只需几分钟时间，其它的时间又该干什么呢？他便想到了他父亲早年的一个部队上的战友，二十多年了，父亲和那个战友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。他决定，利用这块儿时间，拜见一下那个人，也算是对父亲的一点意思吧。他买了一束花，一束鲜艳的红玫瑰。他认定，只有火红的玫瑰，才能准确地传达出父辈间的战友之情。而后，他便上了一辆公共汽车，坐在车上，他看到车上的几位乘客正好奇地打量着他，他便笑了，心说，即使是城市人，也不全习惯于用鲜花表达感情哩。 一站路之后，上来了一位胳膊打了绷带的老年人。那位老人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，同样，她也注意到了他的那玫瑰花，她向他善意地笑了笑，像个熟人似的，于是，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，请那位老年人坐下。他一手持花，另一手则搭在椅背上，以防车上的人碰疼了那位老人受伤的胳膊。 后来他到站了。一位善解人意的中年人站在了他的那个位置，中年人的手臂也搭在了那张椅背上。他和那位中年人相视一笑。中年人看了一眼玫瑰花，说，小伙子，你一定会获得美满的爱情。真的？他问。中年人说，真的，只要你永远善良。 车走了，望着远去的车，他的眼睛湿润了。 在他将鲜花如愿地献给父亲的那位战友后，他回到了火车站，他在车站旁的邮局里，给女友写了封信，顺便讲述了他在公交车上的经历，他安慰女友，不要觉得欠了他什么，他说，我会有一个爱着我的幸福的妻子。 傍晚，他离开了桂林。 三天后，和他同时抵达荒原的，是一封发自桂林的电报。那是他的女友发来的。电报的内容是这样的：请让我作那个幸福的人吧，因为你的善良。 olor]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