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超原先是开影楼的,后来改拍平面广告。 我跟小麦进去试镜,她刚好打里边儿出来。 幽淡的光线下,仍能分辨出,她是个带有南亚血统的混血女郎:高挑、瘦削、黝黑……这不是我所欣赏的类型。 她化着彩妆,象个妖艳的骷髅;冷漠地斜睨着眼睛,与我们擦身而过……不知为什么,我本能地感到一阵寒意。 那是一种夹杂着疯狂与怪诞的冷漠---我从没在其他女人身上感受过。她眼里没有矜持、没有羞涩、没有温柔、没有骄傲;……没有,什么都没有。空的。 我几乎被吓着了,因为,我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脸上,看到这样一对没有内容的眼睛---尽管黑白分明、睫毛卷翘、双眼皮厚重而立体……然而,那只是两个洞。没有秋波涟漪,更无春色三分---只是是两颗干涸、枯竭的洞…… 试完镜,我先出来,去工作室外面的一个小会客厅等候小麦。 那女郎也在。她坐在沙发上,交叠着一对枯瘦的腿,吸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。她的手指跟香烟一样,也是细长的、褐色的,毫无生气;指甲被瘆人地涂成黑色……氤氲的烟雾中,她象个可怖的女鬼…… 我本能地预备转身离开。 “Hi---帅哥!”她在身后叫道,说的是一口半生不熟的英语。 这里,除了我和她之外并无旁人---我只有假装听不懂英语了。 “喂,借你手机用一下!”她居然走过来,拍一下我的肩膀。 “对不起,我听不懂你的话。”我反感地皱眉,走向出口。 她拦住我,打手势:“手机、手机呀……” 我无可奈何,只好借给她。 她怪异地对我一笑,避开我,开始拨号。我也背对着她,开始尴尬地等待。 磨蹭了差不多十分钟,她才打完电话,把手机还给我。 “谢谢你了,帅哥。”她魔兽般的长指甲有意无意地划过我的手背,重重的、狠狠的,带着一种快意与狡黠。她的嘴角,甚至闪过一丝阴阴冷笑……那一瞬,我从头凉到脚,好象被一头僵尸吸尽了血…… 接下来几天,我一直接到她的电话,她告诉我,她叫Cicileeyar。在我听来,这无疑是个鬼怪的名字。她开始对我进行电话、短信轰炸…… 难怪,那天离开阿超那儿,小麦就对我说:“兄弟,你有‘难’了。”我当时还不以为然,因为,诸如此类的“桃花运”或“桃花劫”,一向是小麦的专利;我对女生,基本上是绝缘体,尤其是,跟小麦一块儿出现的时候…… 后来,为了工作,我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她碰面。有一阵子,甚至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。 只要一有机会,她便使出浑身解术,鬼魅般,向我靠近、贴近、纠缠、放电…… 我象避瘟神一样避开她…… 不要说,我心里只有蓝百合;就算我心里没有其他女孩,她也不会是我的选择,永远不会。永远。 因为,她不对劲。连小麦也看出来了。 “这女人眼睛怪怪的。”小麦说。 “你也觉得?”我说。 “是啊,她好象……对你特别有意思,这种女人,千万别让她粘上,否则,你就惨了---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。” “我也不想啊……你看,我招她了吗?” “哼,你当然招她了,谁让你长这么帅?还有,你上次干吗借手机给她?”小麦忍着笑,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看着我。因为一向都是他让女孩子追得无处可逃,总是我在一边并无恶意地“幸灾乐祸”;这次好容易让他“逮”到我一回,所以,他简直比中彩还要过瘾。 每次他说我长得帅我都会很反感,因为我长得并不帅;再说,蓝百合喜欢的是他而不是我。我执拗地认定,只有蓝百合喜欢的男生,才是真正的帅哥。他这么说,只会令我伤心伤肺。 加上被Cicileeyar那种女人追缠,我更觉得无地自容,恨不得找个地洞来钻了。因为,若换了思维和眼光都正常的女孩,早就直奔小麦而去了,哪会看上我? 常听人说起“劫数”这两个字,想必,遇见这个女人,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---在劫难逃。 04年夏天,我发烧住院。一天下午,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打吊针,留在医院照顾我的那个朋友刚好去了洗手间。 忽然,“咣当”一声,病房的门被撞开了,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---Cicileeyar!!?? 我的脑袋“嗡”地一声,象爆米花一样炸开了…… “你爱我吗?贝?”她问我,脸上的表情狞邪而扭曲:“啊?!你回答我呀!!” “不,对不起,我不爱你。”我用英语回答---尽量使自己显得镇定自若。 朋友还没回来,整个病房只有我一个人。 “哼,哈哈……”她开始疯狂而低沉地冷笑。 我忍不住哆嗦。 稍一迟疑,只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,接着,“呲啷”一声,一把一尺来长的西瓜刀就朝我脸上砍来。 我本能地一躲,拔掉手上的吊针,跳下床,冲向门口。 Cicileeyar狡黠而灵活地封住去路,继续追砍,象一头疯狂的、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斗兽…… 最终,她没能伤着我,因为,有人替我挡了一刀---所以,我下篇文章的标题将是:《那个为我挡刀的女孩》。 而那个恐怖的Cicileeyar,直到现在,仍住在疯人院里…… |